儒将新传

                          ——小记田永清将军的退休生活

     万昌鸿

2003年春的一个上午，在北京大学英杰交流中心的阳光大厅，一位精神抖擞的退休将军，应邀为北京大学的学子作关于大学生“如何成人、成才、成家”的报告。这位红光满面的将军，开门见山就说：听我报告，有三个“可以”，一是可以交头接耳说悄悄话，二是可以闭目养神打瞌睡，三是如果不愿听可以随时退场。这个别具一格、充满自信又充满关爱的“约法三章”，立刻产生了强大的亲和力和吸引力。两个半小时的报告现场，秩序井然，无人走动，大家聚精会神地倾听，不时响起笑声、掌声。有人形容报告效果“出奇的好，将军把北大学生镇住了！”

这位作报告者是何许人也？

他是总参谋部原兵种部政委，被称为“军中儒将”的田永清少将。

“儒将”，这是人们对2001年从原总参兵种部政委岗位退休的田永清同志的雅称。这一雅称，大概源于他退休时，原军委副主席迟浩田上将给他的题词：“爱军习武儒将风，脱下戎装书鹏程。”也可能源自著名红学家冯其庸为他书写的题词：“将军本色是书生”。这一雅称，随着他退休后社会活动范围的拓展，在军内外、京内外广泛流传。

田永清同志1940年生于河北省无极县一户普通的农民家庭。1960年7月高中毕业时被保送上了军校。此后，他凭着勤奋与执著，从一个正排职少尉军官，一步一个台阶，直到晋升为正军职少将。时光荏   ，2001年，田永清到了退休年龄。总参一位上将副总长到原兵种部宣布中央军委关于田永清同志退休的命令，在充分肯定、高度评价他的工作成绩和贡献后，这位副总长庄重地向田永清敬了一个军礼。上将主动给少将敬礼，这一破格礼遇，令他手足无措，又感动不已。这件事，一时间在总参传为美谈。

脱下传了四十余年的军装，田永清同志想得开，看得透。“退休是一件自然合理的事情，也是一件光荣、惬意的事情。与那些中途落马或晚节不保的人相比，届时退休，‘光荣着陆',既是做人做官的最低境界，也是做人做官的最高境界”。田永清说，“从岗位上退下来，从军旅生涯来说，是画了句号，但就整个人生来说，退休只是画了一个分号”。他把退休生活看作是人生的第二个春天，他曾笑着说道：“我的第二个春天才刚刚开始呢！”

虽然离开了工作岗位，可他却“赋闲”不清闲。他像在职时安排工作一样安排退休生活，从“宏观规划”到“微观落实”，都安排得一清二楚。他把退休生活的安排归纳为“八三八二”。

退休生活的“八字目标”：快乐、有为、健康、长寿。

退休生活的“三自方针”：上自修大学，博览群书；当自由撰稿人，给报刊投稿，给公众讲演；管好自己，当个好党员、好公民。

退休生活日程切为“八块”：锻炼、读书、写作、演讲、交友、收藏、旅游、习书。

他还坚持“两不”：不过问原单位工作，不议论现任领导班子。

在这个“八三八二”规划中，他把相当多的精力和时间用在读书、写作和讲演上，“尽力做有利于青少年健康成长、有利于精神文明建设，有利于建设和谐社会、文化含量高的事情。”

首先是读书不止。

读书是田永清同志最大的爱好。从二十几岁起，他就坚持每天至少“日行万步路，夜读十页书”，四十余年来从未间断。退休后他又制定了一个十年读书计划。他阅读的范围很广，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分为“大、洋、古、畅”四类。即读大家之作、外国名著、先贤经典和当今畅销书。这几年来，季羡林、张中行、金克木、杨绛和于丹、易中天的书，以及《论语》、《庄子》、《胡雪岩》、《苏东坡》等等，他都读过。由此，不断地丰富自己，追踪当代思潮，也为写作和讲演储备思想素材。

其次是笔耕不辍。

从中学时代起，田永清就爱好文学，并颇具灵气。经年的勤奋和锲而不舍，使他才思敏捷，文笔流畅，成为参谋部广为人知的“秀才”。在位时，他将在总参大学生训练基地十余年的讲演稿集结成册，以《将军与大学生十日谈》为题出版，受到热烈欢迎，曾再次两版，印数近五万册。退休后，他仍然情系士兵，又用了一年多时间，写完《将军与士兵十日谈》，也由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

田永清结交了许多文人朋友，不少是当代名家。他的才华，也受到其中不少人的赏识。2006年6月，他受当代著名作家 姚雪垠 先生之子姚海天的约请，为姚雪垠《崇祯皇帝》一书撰写序言。他在仔细阅读了全书75万字的文稿，查阅大量明史资料后，撰写出长达六千字余字的《未能‘中兴'反亡国》的文章。2007年《崇祯皇帝》出版，这篇“序言”，一字未改地刊于该书卷首。他还为二月河的散文集作序——《话说二月河》，《人民日报海外版》、《光明日报》等二十多家报刊转载此文。98岁的国学大 师张中行 先生逝世后，他撰写了长篇纪念文章——《我所了解的张中行》，在中国艺术研究院主办的《传记文学》上发表。后来，该文被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评为2006年度全国优秀散文……试问，在当代中国的将军中，能为著名作家、学者作序、撰写纪念文章者，能有几人？

再就是讲演不停。

退休前，田永清应总参政治部干部部之邀，连续12年到总参大学生训练基地，给携笔从戎的大学生讲“成人、成才、成家”问题，赢得良好口碑。

退休后，前述主题的演讲，从总参机关讲到部队，从军队讲到地方，从军内外一流学府讲到更多的普通院校。有人说，他的这个主题演讲有“三绝”：一是上台敢说“三可以”，二是从来不拿一张纸，三是对什么人讲什么话。在进行这类讲演的同时，他还给离退休干部讲国内外形势和养生之道，给军队和地方的领导干部讲“做人、做事、做官”，给部队官兵讲爱军习武、献身国防，还风趣幽默地给小学生讲“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田永清讲演的主题是人生哲学，但绝不是抽象、空洞、干巴的说教，而是讲一个过来人的心得和一位成功者的感悟，作为一名领导过有数万之众部队的主官，一个广交贤哲、博学多才的军中儒将，他作报告的内容浓缩了人生智慧，加上他力求将深刻哲理、丰富资讯、简明表述、诙谐语言融为一体，因而颇能触动听众心弦，“留下深刻思考和长久回味”！他报告的现场，常常出现类似本文开头所述的场面。2005年7月，他到解放军防化指挥工程学院讲演，一位有心的工作人员记载，会场上共爆发43次笑声和27次掌声。2007年9月4日，他到中国农业大学讲演，散场后被学生团团围住，青年学子争相请他在自己的衣服上签字，还有人相约举办婚礼时请他当主婚人。2007年12月他在江西师范大学讲演后，被热情的大学生围得寸步难行，校方最后调集十余名保安，才把他“解救”出来！

他情系故乡，乐于奉献。

他利用广泛的社会联系，为家乡河北省无极县争取到百万元的绿化资金。

“闻鸡起舞”这个催人奋进的成语，与无极县的历史名人、西晋大将军刘琨有关。他把自己数十年来搜集的200余位党政军要人和文化界名人题写的“闻鸡起舞”墨宝270余幅献给家乡。无极县委、县政府在县城中心花园建起“闻鸡起舞”碑苑，现已成为当地的一处文化景观。每次回家乡，他都到母校——无极中学看望，并为新生作报告，鼓励他们勤奋学习，立志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家乡聘他为无极县委机关报——《无极报》的顾问，他欣然应允，并亲自为报纸撰稿。他以“生为故乡人，应知故乡事”勉励自己，在经多年努力、多方查找资料之后，于2007年8月1日建军80周年前夕，撰写出《河北省开国将军知多少》一文，为故乡增添了一份珍贵的革命史料……

 2006年时，他盘点退休5年的“收获”，田永清同志概括为四个“一百”：阅读了一百多本书，发表了一百多篇文章，作了一百多场报告，收藏了一百多幅字画，还游历了不少名山大川。他深有感触地说：“退休真好！这几年来，我做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读自己想读的书，写自己想写的文章，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这种生活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前年，他在66岁生日时作了一首自寿打油诗：“小住人间六十六，苦辣酸甜未渗透。笑度人生第二春，再活百年也不够！”98岁高龄的国学大师、楚辞专家文 怀沙老 先生评论说：“永清此首，既大俗又大雅，其人品、诗品贵在自然也！

原载2008年2~3月（合刊）《乐龄时尚》杂志，随后《解放军报》办的《报刊资料》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