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将军灯下漫笔系列之2015年第9期

    永远不能忘却的纪念

◎文/ 田永清

     抗日战争是一部壮丽的史诗，不仅属于中国，也属于世界。在抵抗法西斯侵略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中国是第一个拿起枪杆子的国家，也是战斗到最后的国家。英勇不屈的中国人民坚持长期抗战，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作出了伟大贡献，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我国首次举行胜利日大阅兵，宣示“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珍爱和平、开创未来”的正义立场，极大地振奋了民族精神，引起了全世界爱好和平人们的强烈共鸣。这一盛事，将在中华民族史册、人类和平史册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观看大阅兵的人们，有的想看看人民军队的雄壮威姿，有的想看看我军又有什么新式装备登台亮相，有的想见识一下来华参阅的外国军队什么样。而我，作为一位现场观礼嘉宾，在阅兵前后和阅兵现场，则是更多地作了一些回顾和思考。

     我于1940年12月生于河北省无极县，日本鬼子投降时，我五岁，已经开始记事了。虽然过去70年了，但那时的一些事，还铭记在脑海中。

     我清楚地记得，我家是坚决抗日的“堡垒户”，那时八路军武工队的三位队员就藏在我家中。他们白天帮我家打水、扫院子、干农活，晚上就去袭击日本鬼子的“岗楼”。这三位叔叔和我们亲如一家，记得他们还在我的左肩、右肩各挎上一把“盒子枪”，亲切地称我为“小八路”。

     我清楚地记得，我小小年纪就经历过两次反“扫荡”。一次是日本鬼子来烧杀抢掠，姥爷背着我，母亲牵着姐姐的手，奔跑在滹沱河岸边。另一次是日本鬼子来“扫荡”时，我们钻进了地道，母亲在前面拉着我的手，舅母在后面推着我的屁股向前爬。

     我清楚地记得，我家邻居阎合子，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农民，因为坚决不肯说出在我家中藏着武工队员，而被日本鬼子拉到岗楼里活活打死。他被抬回来时，遍体鳞伤，面目全非，惨不忍睹。在我幼小的心目中，他就是一位了不起的大英雄。

     我清楚地记得，我五爷是地下党员，给地主当长工，担任武委会主任，开展抗日斗争，被日本鬼子砍了头，惨死在磁河石桥下。我伯父、父亲冒着生命危险，为五爷收了尸。出卖我五爷的那个汉奸，解放后被镇压了。

     在回顾了儿时这些往事之后，我又想起当年晋察冀边区妇救会主任、新中国成立后担任全国妇联书记处书记、闻名遐迩的“胡子将军”孙毅的夫人田秀涓大姐，在上世纪80年代与我们作过的一次刻骨铭心、终生难忘的谈话。

     田大姐有个发黄的小本子，上面用毛笔、钢笔、铅笔书写着一行行小字，尽管年代久远，字迹却依然清晰。小本子上一一记录着晋察冀边区北岳区抗日战争时期壮烈牺牲的58位区级以上妇救会干部的姓名、事迹，这些女烈士平均年龄不到19岁。

     田大姐重点给我们介绍了一位村妇救会主任的感人事迹。

     在讲述前，她先双手捧着一张发黄的黑白照片递给我们。我们恭敬地接过一看，一幅人类历史上罕见的惨烈景象展现在眼前。

     一个裸露着身躯的少女倒卧在淌满鲜血的土地上。她的身体被刀割得支离破碎，被砍断的头颅脸朝上，牙关紧咬，一双怒目圆睁的大眼睛望着天空。令人看后，仿佛觉得人类历史上，曾有过的一切文明在此断裂了，唯有那双圆睁怒视、永不瞑目的眼睛，像两团烈火在人们的胸中燃烧着。

     田大姐哭诉着说：

     今天的人们也许没有几个知道这位死去的姑娘了，可是，人们永远不应该忘记这位刘胡兰式的巾帼英烈！她叫刘耀梅，是河北省阜平县罗峪村的妇救会主任。这位小姑娘心灵手巧，聪明善良，非常让人喜欢，16岁便当上了村妇救会主任，领着妇女们做军鞋、救伤员。1942年，日寇对抗日根据地发动了秋季“大扫荡”，耀梅姑娘为掩护两名身负重伤的八路军战士，没来得及转移，被鬼子抓住了。敌人把她五花大绑拉到村头，捆在一棵柿子树上。嗜杀成性的鬼子中队长荒井，满以为可以很容易地对付一个中国小姑娘，威逼耀梅说出八路军伤员藏在哪里。耀梅只告诉他们三个字：不知道！这个日本皇族出身的鬼子气急败坏，命令鬼子兵把耀梅的父亲抓来，当着耀梅的面，放出狼狗撕咬，老人一声声惨叫着，耀梅的心都碎了。她紧闭双眼破口大骂。父亲被狼狗活活咬死在耀梅的面前，她也昏死过去。敌人用冷水冲醒耀梅，继续逼她说出八路军的伤员藏在哪儿。耀梅仍是大骂着这帮凶残的“两脚兽”。鬼子又拉来耀梅不满十岁的小弟弟，砍去了他的头，弟弟的鲜血喷洒在姐姐脸上、身上，耀梅又一次昏死过去。太阳快落山了，耀梅再一次苏醒过来。残暴的荒井在一位中国小姑娘面前，没有别的招数了，便兽性大发，狂叫着：中国女人有气节，我要尝尝她的肉是什么滋味。荒井用军刀挑破耀梅的衣服，将耀梅腿上的一块肉割下来当场烧熟吃了起来。几个鬼子兵也跟着荒井用刀在耀梅身上乱剐着。耀梅的嘴唇咬烂了，牙齿咬碎了，流着血用最后的气力一遍遍呼喊着：

     “中华民族万岁！”

     残暴的鬼子又割掉耀梅的乳房，扯掉她的头发，砍断她的头颅……

     讲到这里，田大姐痛哭失声，无法自制。

     耀梅姑娘的事迹，震撼着人们的心。这位中华好女儿，让人体会到了柔弱的刚强，渺小的伟岸，平凡的崇高，死去的永生。

     如果现在不讲出耀梅姑娘的感人事迹，一些年轻人可能想象不到日本鬼子是何等残暴，也想象不到我们的巾帼英烈是多么英勇！

     毛主席曾将“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八个大字书赠给被敌人铡死的年仅15岁的刘胡兰烈士。我想，把这八个大字转赠给耀梅小姑娘，她也当之无愧。

     习近平总书记在颁发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章仪式上的讲话中，语重心长地说：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一个有前途的国家不能没有先锋。包括抗战英雄在内的一切民族英雄，都是中华民族的脊梁，他们的事迹和精神都是激励我们前行的强大力量。

     让我们大家共同响应习近平总书记发出的庄严号召：

     我们要铭记一切为中华民族和中国人民作出贡献的英雄们，崇尚英雄，捍卫英雄，学习英雄，关爱英雄，戮力同心为实现“两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努力奋斗！

（作者系总参谋部原兵种部政委、少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