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上将吕正操“激战梅花镇”之迷中迷初探

                    

                                                      槐卿(藁城老干部局成申茂)

      1985年6月13日,笔者作为一名青年教师,有幸参加全国政协副主席吕正操老将军在梅花镇接见当地群众座谈会。当年,吕老已是八旬的老人。但他精神矍铄、谦和慈祥,很有仙风道骨的方家长者风范。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吕老在晚年开始走访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重温艰难光辉的历史岁月,用了一个世纪四分之一多的时间,写出了大量的极具重要史料价值的回忆文献,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历史财富。如今吕老已驾鹤西行三年,笔者脑海时常浮现老人家大慈大善的亲切形象,心中无不为之黯然凄然。当我第一次看到《吕正操回忆录》时,阴云扫去是欣喜,也更感动感动,更对吕老增添无限崇敬之情。抗日战争之初,将军在我的家乡梅花镇领导指挥的梅花阻击战,书中老将军饱含深情对此战做了详实的回忆(“激战梅花镇”用了三个章节,是全书中最精彩生动的部分之一)。“梅花阻击战” 重要历史意义已有定论,“在梅花战斗中,691团以较小的代价,击毙击伤日军700多人,这是侵华日军在河北境内首次遭受重创,有力的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人民日报——吕正操同志生平》2009年10月21日)。吕老在《回忆录》中,不仅记述了这次 “梅花战斗” 的胜利经过,更让人敬佩的是还真实再现了战斗之后梅花镇人民所遭受的“九九”惨案历史,其悲愤沉重之情力透纸背。当年一直在建国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将军并不知道这是两个相连续的事件,老将军的回忆如实的保留了当地群众,特别是惨案幸存者和见证人的讲述,这是将军对梅花惨案中遇难群众和不幸经历的乡亲们(其中也包含我的几位亲人)给予的最好、最高的祭奠和礼遇!

    《回忆录》实事求是而严谨。作者以的亲身经历对关于“梅花阻击战”、“‘九九’惨案”和当地的抗日武装斗争史志资料,客观上做出了最好的矫正、充实和完善,解开了一些未解之迷。(1)更正了“梅花战斗”中的党代表。《藁城县志》记载“梅花阻击战”是“吕正操吕正操和共产党代表孙志远商议”决定的。长期以来这种说法一直被人们所认可并广泛引用。其实,当时共产党代表叫李晓初,而不是孙志远。《回忆录》是这样记述这位使691团走上党领导的抗日革命道路立下汗马功劳年轻共产党员。“ 李晓初精明强干,虽然到六九一团工作刚半年时间,却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为在六九一团发展党的组织,发展群众抗日运动,做出了显著成绩。尤其是为六九一团留在敌后开展抗日游击战争,在组织上和思想上打下了可靠的基础”。对孙志远其人及行踪《回忆录》也有较详细的交代。孙志远是党派往吕正操原属德7团的党的地下工作者,与吕正操建立了密切联系。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张学良送蒋介石去了南京,“(我)于(一九三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乘第一班民航飞机至郑州,又坐火车赶回徐水团部,抓紧掌握部队。随后孙志远赶来团部,通知我北方局已同意我入党。我想留孙志远在团内做党的工作,他说,在五十三军他太红了,要到山西躲一躲,北方局另派人来团主持党的工作”。李晓初是孙志远的继任者,他不但为吕团长举行了入党仪式,而且根据北方局党的指示,以党的地下工作者的身份具体参与了647团到691团的整编,特别是抗战爆发后真正促成实现了691团由国民党军队到真正走上有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革命道路的转变。小樵改编后,691团继续北上,并在深泽县城“正式出了布告,上面的署名,我为司令员,李晓初为政治部主任” 。在北上途中,同地方党组织接上关系后,吕团长因为知道孙志远是定县人,才向地方党的负责人询问起孙志远来。也就是说,从孙志远离开647团时起到691团正式成为“人民自卫军”这个时间段,吕团长再没有见过孙志远。(2)《藁城县志》记载,一九三七年十月十日,六九一团“一营进驻梅花镇;二、三营驻四德村(紧邻梅花村东南不足二公里,属赵县)……并命令一营火速构筑工事。”这是“激战梅花镇”的战前部署。(当然也有说三个营的)。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准确,《回忆录》证实,当时的六九一团并非整团建制,是个仅有一、三两个营兵力的不完整的团。那么到底有没有二营呢?若有,当时在干什么?这一直也是一个谜。“一九三七年四月,他(指当时的五十三军军长万福麟)把六四七团调到定县师部附近,以便于监视我团活动。”“四月间他们趁蒋介石缩编东北军的机会,把六四七团拆散,分编到两个师的三个旅里。”“五月初,我带一个营到石家庄与一一九师六五四团的两个营合编为一三0师六九一团,师长周福成,旅长丛兆麟”。整编后的六九一团确实有三个整建制的营。那么二营在梅花阻击战期间到底干什么去了?“当时部队有两个营,即第一营和第三营。第二营在井陉看守五十三军弹药库,一直没有归队。还有四个直属连,一个通信队”。《回忆录》明白无误的“答疑解惑”,为地方史料存在的问题和疑虑做出了最好的更正和阐释。

      当然,在《回忆录》还有一些未解之谜值得继续探究。(1)在“激战梅花镇”的战斗中,吕团长投放的兵力是一营,那么一营官兵特别是指挥员当然是这场战斗决胜的关键,他们的具体情况又是怎样的呢?《回忆录》没有详细进行介绍。长期以来笔者一直在搜集这方面的资料进行探究。早在八十年代,我县陆续编辑整理出在藁城生活战斗过的先辈英烈的回忆文章和传记资料。其中有一篇赵东寰将军自述关于“梅花阻击战”的回忆片段。回忆文章证实,他亲身经历了梅花阻击战,并时任一营副营长。赵东寰,辽宁省法库县人,生于1907年,原中国人民解放军工程兵副参谋长、军委特种工程指挥部副司令员兼参谋长、军委工程兵工程部部长、军委军事建筑部副部长,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2002年1月30日在北京逝世。赵将军去世后,公布的生平也重点提及了“梅花阻击战”:“他指挥河北省梅花镇军民同前来进攻的日军浴血奋战,与外围兄弟部队里外夹攻,击毙日寇800余众”(2002年04月23日 新华网)。从赵东寰将军的一些生平资料中也找到了他与吕正操上将的相关线索:前边提到1937年5月,五十三军整编时,吕团长带一个营与一一九师六五四团的两个营合编为一三0师六九一团,吕继续任团长。这一一九师六五四团既是赵东寰所在团并且是这两个营里的一个营职军官。“激战梅花镇” 时对于仅有两个营、又身为副营长亲身指挥经历了“梅花阻击战”这场特殊的战斗,赵东寰在当时的691团不会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吧?副营长有了,那正营长呢?这在上将《回忆录》里一直是个没有提及的谜。(2)《回忆录》在“激战梅花镇”最后,谈到了当地著名的党的地方领导人马玉堂及其抗日武装,并给予了高度称赞。马玉堂是一个被当地群众称为“滹沱河骄子”的传奇人物,在他身上有很多不解之谜。比如,早在1934年被反动当局逮捕入狱,这是他第三次坐牢,而且是服满刑期最长的一次。当地史料都称:1937年春季出狱后,被党组织派往吕正操团做兵运工作。梅花阻击战之后,经请示党组织,马玉堂留在家乡开展敌后抗日武装斗争。这里的“被党组织派往”做兵运工作和“请示党组织留在家乡”抗日,这些都是解不开的谜。狱中三年如何同党组织保持联系?孙志远、李晓初是直接受河北省委或北方局领导派遣,马玉堂是受哪一级党组织派遣呢?他和孙、李二人有组织联系吗?马玉堂在家乡开展的抗日活动卓有成效,他率先建立了地方“抗日义勇军”,攻克藁城,收复无极,一边派人北上寻找省委接洽组织关系(未果),一边与日伪辗转搏杀南至赞皇,终于得到八路军一二九师政委邓小平的高度关注,“特事特办”才恢复了马玉堂和他的几个主要战友的党籍,真正回到了党的怀抱。马玉堂和战友们的党籍是什么时间丢失中断的呢?直到马玉堂最后的结局更是一个不解之谜,有说“牺牲”的、有说“失踪”的、还有说遭“暗害”的等。《回忆录》主要采用了藁城地方史料的记载,这说明马玉堂在六九一团时间短,身份一般,甚至根本就没有同团长吕正操发生过联系,无从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因此,上述疑问依然是些没有谜底的历史之谜。

      新的人为之迷:(1)《中国共产党历史》中的迷局(第一卷下册2011年1月第二版)“1938年10月初,国民党东北军第五十三军向冀南撤退,该军第六九一团团长吕正操(共产党员)同中共地方组织取得联系,向部队提出‘北上抗日,到敌后打游击’的主张,率领团部及两个营脱离原建制,改编为人民自卫军,同当地共产党领导的游击队会合,奠定了扩大和巩固冀中抗日武装及根据地的基础。”(《中国共产党历史》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著,中共党史出版社2011年1月第二版,第一卷,下册,第497页)。这里所说的时间“1938年”是一个明显的错误。吕老在《回忆录》无不动情的记述了这个刻骨铭心的日子:“六九一团每一个官兵,此后无不始终牢记改编为人民自卫军的这个日期:一九三七年十月十四日,阴历丁丑年九月十一……整整五十年了,六九一团还幸存人世的一百余名老战士,年纪最小的亦将古稀,谁都牢牢地记得那一天,甚至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无比欢腾的情景:那是一个秋夜,天空是那样清朗,月光是那样明亮,大家踏着皎洁的月光,走上抗日的征途”。(2)梅花阻击战不应该被遗漏。当年吕团长掩护五十三军南撤的战斗行动路线,由南撤到北上走上抗日革命道路,拐点的地理位置在梅花镇,时间是梅花阻击战之后。“梅花镇战斗,为我团留在敌后抗战,创造了条件”。梅花阻击战由此成为象征老将军人生光辉道路的重大转折点和开启新征程的重要起点。梅花阻击战之后,使吕团长和全体官兵对抗日胜利充满坚定的信念,水到渠成地,顺利进行了“小樵改编”,正式踏上了当领导的抗日革命道路。“从这一天起,我们的团队走向了新生,每一个人也都走向了新生,我们和自己的团队一起,走向党,走向人民,走向民族解放的伟大事业”。(3)梅花惨案不能被忽略,更不能被遗忘。“卢沟桥事变后,日军制造了大量惨案,仅1937年至1940年制造的百人以上的大屠杀就达500多起。”(第488页)而“著名”的梅花惨案并未被提及。梅花惨案是抗战爆发之初日军残酷杀戮平民百姓,在中国境内制造的一起最早、最凶残、最恐怖的灭绝人性的血案,早已成为日本军国主义战争罪行的铁证。1937年10月12日(农历九月初九),日军侵入梅花镇,历时四天三夜屠杀梅花镇无辜村民1547口,占全村人口的60%以上,史称“梅花九九惨案”,在当地史料和《吕正操回忆录》中都有详实记载。当地政府早在1948年就对梅花惨案立碑纪念。1970年在主要遗址处建立10座纪念碑和综合性的一所纪念馆,1981年被确定为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98年对原馆进行了搬迁扩建,该馆被河北省政府、省军区命名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和国防教育基地。在这样一部大型的严肃的史册文献中出现这样的“失误”,如果不引起重视并认真纠正而流传下去,在未来必将又会成为后人各说一词的“迷中迷”。

      读《吕正操回忆录》能够真切的感受了解上将“惊天地、泣鬼神” 的传奇一生。从1937年,年仅32岁的国民党53军691团团长正式走上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道路,到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成立,仅仅用十二年的时间,跻身于共和国仅有的56名功勋卓著的开国上将之列。老将军曾说过一生干了三件事——打鬼子、修铁路、打网球。上天眷顾,老将军晚年用一个世纪四分之一的时间,书写了一个多世纪的人生风云。写传记应是老将军干的第四件大事,是对后世子孙的又一大贡献。大德者大寿,将军以106岁的人生历程,创造了中国、甚至世界“名将” 的长寿记录,成为国人骄傲和自豪的奇迹。

伟哉,将军!高山仰之,景行怀之。

     谨以此文纪念吕老上将逝世三周年

  二0一二年四月

*文中所有引用除特别注明外,均来自于《吕正操回忆录》,特此说明。

作者:槐卿(取怀念先贤英烈丰功伟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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